05
周郎之美,在群英会。
其疾如风,其徐如林,侵掠如火,不动如山。周郎的剑舞,看似不过伴酒助兴,孔明却在那漫不经心中看到了用兵之法。三军可夺气,将军可夺心,唯有遇上周公瑾,孔明自认毫无办法。
但在这一刻,他也确定了一件事——周公瑾不除,刘玄德永远不可能问鼎天下。
正在孔明走神之际,忽然有一封书信从周瑜的袖扣滑落,看似无心,实则有意。孔明心中一动,转过脸去看蒋干。然而蒋子翼的脸上却没有曹营说客该有的惊诧或窃喜,倒仿佛多了几悲叹。
“公瑾。”
蒋干亦不过是一介文人,却毫无畏惧地起身,迎着那斩铁剑的寒光,寻着空拉住了周瑜的手腕。周公瑾便松了手,任由往日概不离身的佩剑落在地上一声脆响。
“很晚了,去歇息吧。”蒋干低下身拾起了长剑递给一旁的太史慈,又将信件捡起,重新塞回了周瑜的衣袖。
“子翼兄要走了?”周瑜怔了一下,似清醒了三分,又仿佛醉意更深。
“不走。”蒋干依旧是温和笑着,任由周瑜将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,只轻轻顺了周瑜额角乱发。“只是夜色已深,众将军平日也都劳苦疲惫,不如散客教他们各自回寝帐歇息。”
“也罢。”周瑜轻笑了一声,也不理会他人,只拉着蒋干便往中军帐外走。“许久不与子翼同榻,今宵应共寝而眠——”
“都依公瑾。”
身为曹营说客,又素以才辩见称,蒋干却自始至终都未有过弦外之音,仿佛单舟而来,真的只为叙同窗之旧。方才见了周瑜书信,虽略有惊讶,更多的竟是叹息和失望。若蒋子翼早有防备,那这群英会,恐怕……
思及此,孔明心生忧虑,便辞了偏将相送都提议,悄声绕到了大都督寝帐之外。
平日严加防守的寝帐如今丝毫不见侍从踪影,如此安排,似乎显得过于刻意了。孔明不由皱了皱眉,按理,周都督熟识兵法谋略,不至出此疏漏……
虽无军士把守,为了不打草惊蛇引起蒋干怀疑,孔明也不敢靠的太近,只能躲在暗处盯着寝帐大门。正值腊月,夜风吹着人遍体生寒,未及多时孔明便已经觉着手足麻木。
身上忽然多了些许暖意。
吕蒙并未解身上披风,显然自己这一件是另行准备的。孔明忙行礼谢过,心下疑虑却更深了。
“晚上冷,孔明先生怎么不多穿些。”吕蒙笑了一下,一边熟稔地为孔明系好披风,一边压低了声音说。“大都督说了,若巡夜见着先生,便来转告,今夜之事大都督自有打算,先生不必忧心,风寒露重,莫着凉了。”
吕蒙确实只转告了周瑜的话,并不在乎孔明回应,便领兵往别处去了。孔明犹豫了片刻,还是裹紧披风留在了原地。
隐隐听着远处二更鼓响,寝帐内才终于有了动静,蒋干一脸慌张地离了营帐,急匆匆往江边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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